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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他的掌心,徐徐飞落于杉木方桌。
老者抿了口香醇可口的冻顶乌龙,答非所问道:“你可知这是何处?”
“烟波山。”
“此为邙山,”老者轻柔摩挲鬼斧神工般雕刻的麒麟精细脉络纹理,“而此物,便是老朽亲手交给你的父亲!”
虽说早有准备,齐擒龙仍止不住心口一震。
一团薄细烟雾不疾不徐环绕司命高抬而起的掌心,片刻后,檀木海棠方匣隐隐浮现。
“若想方丈百姓再次免遭苦难,唯有在一炷香内解开此匣盒之人,方能助你一臂之力!”
“此人何在?”
司命挥了挥手中的浮尘,流淌而出的神情染满高深莫测。
齐擒龙顺着他的手势垂眸,指腹默然抵上左胸,跳动的心脉髣髴忘川湖中碧波荡漾的水纹。清湛的棕眸幽深,如蓦然洒落的光线,一浮一动间粼粼晃晃。
深眸不自觉浮散,脑海频繁闪烁忘川湖旁那抹纤细娇柔的女子。
“至于那位郑姑娘,本星君若说,方丈君王此番取药之举无异于助纣为虐,你会作何选择?”
“她曾救过孤一命,”齐擒龙不假思索道,“此番大恩,孤必得还之!”
司命挑了挑眉,以拂尘规律叩击衫木方桌,喉头轻散出一抹清朗之笑:“花非花,雾非雾。夜半来,天明去。来如春梦不多时,去似朝云无觅处......”
梁榭蕴随同欧阳修抵达朝阳殿时,迎面恰好遇上从被齐擒龙赶出殿外的太医们。
“郑姑娘病情如何?”
太医们纷纷摇头,均是一副束手无策的叹息模样。
欧阳修兀自垂眸片刻,清朗的俊秀眉宇这才掀起:“秋兄若信得过我,不妨先在此稍后,待在下同圣上明禀后,再唤你入内。”
“多谢欧阳学士美意,”廊檐斜光映照梁榭蕴的白皙清容,一如磐石般凝粹坚毅,“可石贵与汴梁侯挟持数城百姓,一日一屠杀之事,已然刻不容缓。”
以百姓为要挟,换取方丈王位。
她片刻都不敢浪费,倘若此事再不解决,他便会落下个铁石心肠的昏君名声,遗臭万年!
“圣上,欧阳学士和......秋状元到了......”
蔷薇吐蕊的清贵屏风后,一修长指腹轻柔替静躺床榻之人掖了掖轻薄的锦衾。这一幕,恰好落入梁榭蕴清湛的杏仁之中,扑闪的睫羽黯然低垂。
齐擒龙睨了眼垂眸未语的梁榭蕴,刚毅的棱角毫无波动。他神色淡漠屏退所有人,当场下令道:“欧阳修接旨!”
“臣在。”
“孤命你明日亲自护送一物前往瀛洲都城颍上,务必亲手交到天启君王之手。如有任何意外,军法处置!”
梁榭蕴贝齿紧咬,四肢打颤,整个身体髣髴被人泼了盆冷水般,从头到脚顿觉一阵冰凉。
欧阳修清朗的双眸止不住陡然一惊,二人虽私交甚笃,自己却是第一次见他表现出如此不容置喙之举。心头不禁浮满疑惑,究竟是何物,能让一国之王有如此表现。
“你先退下,”齐擒龙不紧不慢将视线转移至双拳攥紧的梁榭蕴身上,颀长身影罩落纤弱的身躯,“孤与‘秋状元’尚有要事相谈!”
欧阳修细长的足履后移,袂袂玄衣浮动,与她擦身而过的刹那,轻若无声落下一句:“我等你!”
此时的他并不知道,为了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三个字,他耗尽了自己短暂的一生!
一缕缕细薄的轻烟从蔷薇香炉中渐次浮出,未消多时后缓缓隐没,徒剩一抹哀婉又虚无的绮丽。梁榭蕴深吸一口气,轻阖上双眸,不让他看到浮荡在眼底的失落水雾,佯装调侃道:“如此快便被你认出,毫无挑战性......”
“胡闹!”齐擒龙一把拽住她的纤臂,凌厉幽沉的面容如冰凌,“此事怎容你如此儿戏?女扮男装、冒名顶替、欺君罔上,单凭这三条,孤便可赐你死罪!”
“你会吗?”
清眸髣髴清澈见底的溪水,映照他蓦然怔愣的面容。
他......会吗?
齐擒龙不由自主反问,如擂鼓般的心跳充斥全身,呼吸急促,紊乱的脑海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。
“玩笑而已,无需当真!”梁榭蕴摆了摆手,髣髴适才悲戚的清冷模样未曾出现过。她咧嘴一笑,展现往日俏皮跳脱的活泼模样,“更何况,您亦无此权利。别忘了,我可是堂堂瀛洲的长公主!”
“孤治不了你,不代表惩罚不了你!”
梁榭蕴心头蓦地一突,某人如狐狸般的语调像极了当初忘川湖旁肆意轻薄她的无名男子。她下意识踮足后退,纤白素手触上门扉的刹那,细影旋身。
谁知下一瞬,柳腰被修长的大掌盈盈一握,乌纱毡帽旋即落地。整个娇躯因惯性而后仰,小鸟依人般贴上某人精壮结实的胸膛。
扑通、扑通-----
熟悉温热的气息兜头喷洒,耳后根顿时染满红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