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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本事上山里找人家红党凶去,拿我们耍什么哩!”
“快别说了,”叔仁笑道:“让别人听见又要说你像赤化分子啦。”
“要这么下去人人都会给逼到山上去,不是做土匪就是做赤匪。”车夫愤愤地说。
“土匪和赤匪有什么区别么?”叔仁掏出手帕来擦着额角问。
“那可不一样。”车夫坐在踏板上用衣角抹着汗,看看巷子两头没人,悄悄地说:“不瞒您说,我家就在桐柏山,什么土匪、官军、红军都见识过。
土匪嘛,遇到了就得剥层皮,老百姓叫做‘没道理’,意思是和他们千万别认真较劲,能活命就不错;
官军呢,叫个‘不讲理’,打仗卖命的都是横主,哪有功夫和你废话,再多说一句枪托子就砸过来了;
至于红军么,倒是有主张讲道理的,只是杀人杀太多了,有钱的听说他们要来都没命地跑路,像我这样子的倒用不着,人家不碰。”
“那,哪个更好呢?”
“我选的话当然还是要红军罗。不过,”他上下看一眼叔仁:“学生哥,你家里大约也是有钱的吧?还是躲开些好!”
“我也不能算个有钱的,”叔仁笑笑:“父母都不在了,如今二哥、三哥分家出去过,大哥供着我们小兄弟俩,还有个姐姐。”
“哦,这样,也是不容易的呀!”车夫点点头,又说:“哎,你这是去哪儿?我送你!”
“不用、不用,”叔仁赶紧摆手:“你还是忙自己生意吧,我自己走几步就到了。”
“小兄弟,咱俩有缘,你今天帮了我,无论如何我也得回报你一次嘛!”叔仁还想推让,车夫不由分说按住他,拉起车子就走。
叔仁盛情难却,只好告诉他:“到丰盛西路,大鸿兴旅馆。”车夫答应一声稳稳地快跑起来。
一路上通过断断续续的交谈,叔仁了解到他原来姓舒,大名一个“龙”字,是桐柏山里五姓村的,今年二十六岁。
家里因交不出租粮不但被夺了佃,而且还给收了房子去抵债。没有了生活的基础,他只好带父母和两个弟弟迁到肥西投靠亲戚,后来又经人介绍来到省城做车夫。
“如今大弟弟在豆腐店里学徒,二弟给人家脚行打小工,倒都能勉强生活。只可惜爹娘没熬到这天,那年闹春疫的时候先后死了。
唉,我有时会去看看弟弟们,好歹饿不死就有活着的盼头呵!”车夫舒龙一边奔跑,一边和叔仁感慨地说。
叔仁皱起眉毛来,觉得气愤和羞愧:“真没想到,你们那里的东家怎么这么凶,竟一点地步也不留么?我大哥是不会的,他对佃户们都很好,从不做这样霸道的事情。”
“倒也不是每一个东家都会这样坏。”舒龙咂一下嘴巴,用脖子上已经发灰的麻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,说:
“谁让咱倒霉呢?要论起来那老鬼还是我远房的亲戚呐,一点情面也不讲只认得钱!我们村里给他起个号,叫做铜板老爷。”
“怎么讲?”
“他呀,喊人帮工每天只给一个钱,干的什么活却不管。家里有高兴事情出去打酒也只许打一个铜板,多了不给。”
“原来是个吝啬的。”叔仁听明白了,却又奇怪:“既然知道他这样为人,怎么偏还给他做佃户?”
“那又能怎办?他家地最多,是我们那里的大户啊!”
丰盛西路确实并不远,穿过三、四个路口就到了,大鸿兴旅馆在它东南角的一座三层灰色小楼里,楼下租给了公司和餐厅,楼上两层作为客房使用。
陈叔仁从车上下来,先谢了舒龙,接着便要给他钱,被他推开了。“这是做什么,说好我报答你,怎能收钱呢?”见叔仁觉得不好意思,忙转开话题嘱咐他说:
“以后有什么需要让力行车行的弟兄们给我大龙带话,或者去宝泉局后街二十七号,我在那儿租的房子,房东许大爷的闺女是嫁到我们村的,对我还算照应……。”
和大龙分手后,叔仁走进旅馆的大门。他向四周看了看,柜台后面伙计秦二哥正和一位客人说话,微笑着冲他点头,用手指指后面。
叔仁快步穿过后门,经过走廊来到个种满藤萝的小院落,女主人正坐在荫地里摘豆角,见他来了笑着说:“怎么才来?人都到齐了,就缺你呢。”
“刘英嫂子这是要招待我们吃焖面么?看来中午有口福哩。”叔仁眉开眼笑,刘英是旅馆郑老板的媳妇,她做这个的手艺可是大家最称赞的。
“嘁,还不是李桐那个大肚皮馋这个么,”刘英用手背抹了一下鬓角,抬头撇撇嘴说:
“你们这起子秀才呵整天忿这个骂那个,真不知是能当饭吃呢,还是可以把这天下改个样子给俺看看?可怪的我们家那位居然稀罕你们这样的。要不然,我才不费这个劲!”
叔仁有点尴尬,不过他知道这女人是个厉害嘴豆腐心,也没分辨,径直朝门口走去。
“哼,要我说呀杨兄这篇文章实在有点狗屁不通。就这么点事,你就直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