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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子的一处暖阁中。
定北王爷正煮着茶，突然听到了门边响起的脚步声。
他皱了皱眉：“不是说了，没有吩咐不准进来？”
话落，却无人回声。
他抬头看去，却看到了预料之外的人。
一身青色便衣，相貌俊朗的男子，玉冠束发，眸光深邃，只是一张薄唇让人觉得刻薄甚许。
当今圣上膝下的二皇子燕璟，还有站在其旁边的……自己的小女儿。
“元序？”
定北王爷眸光突然冷了几分，其实一个月前，主动向他提起婚事的，正是自己这个小女儿，客人的名单也是澹台元序自己定下的。
他本以为是女儿看上哪家郎君，借此将自己许配出去，身为父亲虽百般无奈，却仍是从了。
而现在，燕璟何故在这里？
他突然意识到了小女儿的用意。
“殿下怎么会过来这里？”定北王爷皱眉，想要确认心中的猜想。
“是元序写信请我过来，不过因为有事耽搁了些时间，要不然就与四弟一起到王府了。”
“对了，祁王今日怎么会来？”澹台元序想到什么，开口问道。
“为了避人耳目，今日的事之前在四弟面前提过，看来他放在心上了。”
“不过放心，不该说的，他并不知晓。”
说到这里，看两个年轻人交谈自若，不像是初次相识，眼下的情形是怎么回事，定北王爷都清楚了。
大梁开国，澹台氏的先祖受封定北王，镇守北境要塞，这一守便是八十多年，四代人二十一位将军，有十三位均是死在战场之上，澹台氏世代忠良，守国之北门，这么多年澹台氏的后辈极少入京为官，也从不参与党争。
正是因为如此，开国功臣的氏族中，澹台氏是唯一延续至今仍然在大梁官场占有一席之地的氏族。
可是到了今日，澹台元序这一代，已经不像曾经一般了。
澹台氏子嗣多数死在战场之上，年纪轻轻便马革裹尸的不在少数，以至于如今人丁凋零，定北王爷是独子，发妻早年病逝，膝下也只有长子一个儿子。
因为半年前的战事，如今落得了身残的结局，未曾婚配，膝下更是没有子嗣，日后怕是不能担负起整个王府，定北王府到这一代也算是绝后了。
偏偏龙椅上的那位皇帝，还忌惮着定北王府的军权。
如今，澹台氏算是腹背受敌。
日后若真要找个能担负起定北王府的人，便只有澹台元序了，可她终归是个女子。
大梁民俗开放，历朝以来也有女子入仕的先例，可澹台元序如今不过十六少女。
何以担负起整个家族？
定北王爷没有怪罪女儿的自作主张，只是对她开了澹台氏从不参与党争的先河，为此有些愠怒。
就如同他曾经与女儿争吵的那般，定北王府当下的出路便只有参与党争，辅佐未来的天子，日后才能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，为定北王府谋得一条出路。
而定北王府会选择谁？
定北王遵守父辈遗训，尚且未曾参与到党争之中，但澹台元序已经替定北王府做了选择。
“殿下，元序胡闹您怎么也跟着一起，陛下尚且健在，皇子结党营私，若被圣上知晓该是什么罪名，您可清楚？”
“父皇心如明镜，晚辈只是在做父皇想要看到的，父皇即便因此发怒，但定也会庆幸是他希望所看到的。”
“而元序要一个能保全定北王府的皇子，我要一个能帮我赢得党争的世家，互赢互利，所以不是胡闹。”
“……”
没过多久，燕璟离开了，定北王脸上凝重的神色才终于褪去了一些。
暖阁外，少女替父亲撑着伞，白雪打在伞面上，轻飘飘没有任何声响。
他们并肩目送燕璟坐上了回宫的马车。
“元序，父亲懂你的用心，可木秀于林，风必摧之。”
“没有风能吹得倒我，除非我先死了。”
定北王爷看着小女儿，尚且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，终究不能与官场之上老谋深算的狐狸们相提并论。
她的决心毫不掩饰，而这样更容易让人寻到软肋。
终究还是年幼，稍显稚嫩。
……
半月之后，澹台元序居所。
云松庭中，小雪纷纷扬扬，院中被小郡主种了一颗梅花树，梅花暗香疏影，开的明艳。
一间朱红色的小亭子下，白芜荑又往火盆中填了几块炭火，驱散了周遭的寒意。
澹台元序捻着一颗黑棋落下，看着棋盘之上溃败的白棋，小郡主一笑：“芜荑，你又输了。”
正填着炭火的白芜荑拍了拍手上灰尘，扫了一眼棋盘上的黑白棋子：“本就没有要赢过郡主的想法。”
毕竟王爷棋艺与郡主都尚在伯仲之间，更何况是她。
“那今日就到这吧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