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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妇人将她当做教坊的伶人了,又或是故意将她当做伶人,也好嘴上埋汰几句。没想到为了找个槿娘,竟能招惹上这么一位,千寻的脑仁胀痛起来,她抬手揉了揉额角,心道要不还是夜里偷偷来吧。
德姨见她不答话,哼声道:“怎么,老妇问你话,你还不屑答了么?没眼色的妮子,且叫你知道,老妇是小侯爷的奶娘,奶他的时候你还没从娘胎里生出来!小侯爷见了老妇,还要叫我一声德姨的,怎么,问你几句话你就不耐烦答了么?”
千寻闻言,索性拿出了江湖人的做派,冲她抱拳作揖,道:“德姨言重了,在下姓苏,是个行游大夫,在梁州城里偶遇旧友梁侯,这才叨扰贵府。现下梁侯公务繁忙,有些琐事需找槿娘一问,可惜□□乏术,这才托在下代为前来。在下不敢扰了夫人静养,正惆怅如何求见,幸逢德姨在此管事,还望德姨慷慨相助。”说着,她指了指周彬,道:“这位是梁侯侍从,跟了梁侯许多年,德姨想必见过。梁侯令周护卫随行,便也是为了能早些回报。”
千寻的这番谈吐干净利落,言辞彬彬有礼,大大出乎了德姨的意料,原本想好的说辞一时全都用不上。加上千寻点明找槿娘是为公事,周彬为小梁侯耳目,若耽误久了小梁侯必会怪罪。
德姨到底只是个奶娘,早几年便出了侯府,哪里真轮得到她管事,也就是在姚羲和的院子里狐假虎威罢了。她清了清喉咙,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,道:“老妇这些年见过的人多了去了,你一个大姑娘随随便便就住进了他人的府邸,难免惹人误会。老妇怎么说也算是小侯爷的长辈,多问几句也没什么。你也莫拿小侯爷来压我,我不吃你这套。同你说罢,槿娘是老妇的侄女,打小便在夫人的房里服侍,别的兴许没学会多少,忠字却是倒着都会写。你要找她问话,那也等她服侍过夫人后才行。”
说着,她又瞟了一眼千寻,道:“行了,进来等着吧。”
……
这一番折腾,等千寻见到槿娘时,已是午后。
槿娘来了,却还带着德姨。德姨一进茶室便大喇喇地坐了,斟了一杯待客的上等碧螺春放在鼻端嗅了又嗅,这才仰脖子灌进了嗓子里,末了还咂咂嘴哼哼了两声。
槿娘进了茶室后便一直立在德姨的身后,千寻每瞧她一眼,她便畏畏缩缩地往德姨身后挪一寸。也亏得德姨体态臃肿些,几乎将她整个挡在了身后。
德姨喝了香茶,这才向着千寻道:“人我带来了,有什么便在这里问吧。”
千寻笑道:“公务枯燥,不比说书,德姨不妨先歇着,待问完了便让槿娘回去夫人那里。”
德姨闻言两眼一瞪,道:“我家槿娘生性老实,老妇可不放心她一人在此。有什么你只管问,老妇权当没听见。要不然,老妇这就带槿娘离开,你也别想问了!”
千寻面上一抽,心道这德姨甚是难缠,嘴上却笑道:“别介别介,德姨想听倒也无妨。”说着,她也不再去管德姨,探头向着后面的槿娘道:“今日前来,不为别的,只是想问问有关孙骜的事,还望槿娘姐姐你指点一二。”
千寻一口一个“姐姐”,面上笑得和善,奈何槿娘一听“孙骜”的名讳,立刻吓得犹如惊弓之鸟,拽了德姨后衣襟抽泣起来,磕磕巴巴地说道:“奴……奴婢没做对不起夫人的事,奴婢什么也不知道……求……求你们别抓奴婢,别将奴婢关进牢里去……”
槿娘看着倒是近三十的人了,说起话来竟有些憨气,再看她惊慌游离的眼神,倒像是先天心智不全之人。
德姨拉了槿娘的手柔声哄道:“槿娘乖,莫怕,没人要来抓你。这位小姑娘是来找你玩的,你便说些故事给她听听罢。还记得夫人怎么教你的?说故事前问问别人爱听什么。”
德姨哄了会儿,槿娘当真安静了下来,怯懦地看向千寻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你想听什么故事?我知道的不多,会讲的也不多,你别生气。”
千寻这会儿才觉得,德姨也不全是胡搅蛮缠,若不是她在,今日的问话倒未必能顺利。千寻扯了个笑,向槿娘道:“槿娘姐姐,你可还记得孙骜这个人?”
槿娘点了点头,道:“记得,夫人让奴婢去照顾她,奴婢去了。可他睡着了,所以奴婢要给他擦身子,喂他吃饭。奴婢做事很小心,没有吵醒他。”
“孙骜的每一顿饭都是由你喂的么?”千寻问道。
槿娘似是觉得对这问题很有把握,略略放松了一些,道:“是奴婢喂的,一共喂了三次稀粥和参汤,五次药,荀药师吩咐的,奴婢一次也没少。”
“除了你之外,还有别人喂孙骜吃过东西么?”
槿娘听了这话,突然皱了皱眉头,抬起手开始啃指甲,却不答话。
千寻并不追问,只淡淡看着槿娘面上的变化。这一类先天有缺的人,千寻倒是见过不少,大多很难长到二十岁以上,有些到了二十多岁依旧痴痴傻傻的难以自理。像槿娘这般说话口齿清楚,问答流利的,极为少见。想必是有人自小便对她循循善诱,费了不少心思教导,才能有她今日这般情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