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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当年的西班牙,对智利是“谈虎色变”。宫廷里最可怕的警告就是:“小心派你去智利!”阿劳科人的英雄伟绩,他们的英勇无畏、不屈不挠,全都镌刻在阿隆索·德·埃尔西利亚阿隆索·德·埃尔西利亚(1533—1594),西班牙军人,诗人。的不朽史诗《阿劳加纳》中。但如今,印第安人却丧失了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,被赶到荒山野岭,住在简陋的茅屋里,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,成了被遗忘的人。诗人就在这块浸透印第安人汗水和血泪的土地上长大,他对印第安人有一种天然的亲情,他对他们的认识就从这里开始。他始终认为,印第安人是构成智利民族的一个优秀种族,他们的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之一,他们的传统和文化都是极为宝贵的智利文化财富。他以诗歌颂阿劳科英雄考波利坎、劳塔罗。他为印第安人的幸福,为争得他们应有的权利进行了不懈的斗争。
就是在特木科这个新开发的小镇,诗人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。他目睹第一头牛、第一棵庄稼在这寒冷多雨的处女地诞生,目睹第一批原木房子在林中空地上落成。人们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寻找未来。这里带有边境地区——智利蛮荒“西部”的奇异印记。人们的姓氏五花八门:德国、英国、法国、西班牙、挪威……几乎哪国姓氏的人都有,当然最多的还是智利的。不管是什奈克、席勒、史密斯,还是弗朗科、拉米雷斯、雷耶斯,大家都是平等的。在这块土地上,他们怀着共同的希望迈出开创未来的第一步。
“提起童年岁月,唯一使我难以忘怀的事物就是雨水。从合恩角到边境地区的天空,南方的大雨像瀑布那样泼洒下来。我就在这个边境地区——我的祖国蛮荒的西部——降生到世上,开始面对人生,面对大地,面对诗歌和雨水。”(《回首话沧桑》)敲打着锌皮屋顶的雨声成了为诗人童年生活伴奏的“钢琴声”。每当他回忆起童年,耳旁就响起这必不可少的雨声。他最初的诗歌,就是在这雨声中写成的。几十年后,当他筹建黑岛的家时,还念念不忘屋顶一定要铺上锌皮,为的是在写诗时,有这童年的“钢琴声”——敲打锌皮的雨声——做伴。阿劳卡尼亚的雨下得很有耐性,整年整月地下个不停。没有水泥路面的街道成了烂泥的汪洋,一幢幢房屋像浮在海上的船。锌皮屋顶遮不严实,屋里到处漏雨。木桶、脸盆、瓦罐……所有的容器都拿出来接雨。孩子们总是顶着严寒和雨水去上学,总是从头湿到脚。诗人后来说过,他和特木科的孩子们一样,是淋着南方的冷雨长大的。除了没完没了的雨,还有把整个村落冲走的洪水。大地也不时在颤抖、晃动。“还有几次,山峦上出现由可怕的光所形成的顶饰——亚伊马火山苏醒了。”(《回首话沧桑》)
诗人童年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是坐着父亲的道砟车在森林中穿行。茂密的森林,潺潺的小溪,起伏的山峦,各式各样的小鸟、五颜六色的甲虫、野鸟蛋……还有仰望不见顶的智利南洋杉、柏树、肖楠,像一座座高塔耸立。它们脚下是郁郁葱葱的灌木,五颜六色的野花,千姿百态,争奇斗艳。这一切让他眼花缭乱,意醉神迷。而当这孩子第一次面对茫茫大海时,他惊呆了:汹涌的波涛,几米高的雪白巨浪,震耳欲聋的轰鸣——他称之为“巨大的心脏的轰鸣——宇宙的搏动”。他感到自己“得以窥见一种令人压抑的奥秘”。从此波涛就涌进了他的生活;从此,大雨、洪水、地震、火山、森林、花草、昆虫、海洋……就成为这位未来诗人笔下的基本“元素”。他和大自然的默契、交流从此成为他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。正如诗人所说:“边境的土地把它的根伸进我的诗里,再也不能离去。”“我就是从那块疆土,从那样的泥泞,从那片岑寂出发,前往世界各地去讴歌的。”
诗人说过:“我的一生便是一次漫长的漂泊,始终四处奔波……”这最早的“漂泊”就是坐着道砟车穿山过林。他作为诗人的丰富想象力,与大自然的默契,大大得益于这童年的“漂泊”。而每次“漂泊”归来,他都急切地扑进母亲怀中,他需要父亲所不能给予的慈爱。这位能给予他无限慈母之爱的人就是堂娜特立尼达·坎迪亚·马贝尔德——他的继母。这位诗人童年时代的守护天使,聪明、温柔、善良,具有农民的幽默感。她穿着木屐,悄无声息而又麻利地操持着一家人的吃穿。她为孩子们烤面包、做饭、洗衣服,剪开面口袋布给他们缝布鞋;给生病的孩子喂药,仅有的一点点牛奶留给内夫塔利这个体弱的孩子。她还开荒种地,补贴家用;同时也在孩子们的心田上耕耘,在那儿撒下热爱生活的种子。她不知疲倦、毫无怨言地从早忙到黑,这是她作为母亲的天职。
对这样一位善良、慈爱的守护天使,怎么能叫她“继母”呢?!于是,小内夫塔利·雷耶斯自造了一个巧妙的新词赠给她:“mamadre”。这由妈妈——mama和母亲——madre合成的称呼,最确切地表达了他对母亲又敬又爱的孺子之情。他的第一首诗——几行半押韵的词句,就是献给他的mamadre的。当时,他只有六七岁。他把写着“诗”的横格纸递给正专心地谈着什么的父母。父亲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