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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怀便眼睁睁地见那具他魂牵梦萦的箜篌在他面前碎了一地。
破碎的声响惊天动地,从遥远岁月开始一直在他耳边回响,从未停过。
勾占皱起了眉,见晏怀这样子心里清楚了几分,明白了为何顾景行要当他的替身。而正因为明白,勾占越看晏怀越觉得失望,老班主和顾景行冒着危险向他坦白,但晏怀却仍旧烂泥扶不上墙。他袖月谷可以不看皮,但却必定要看骨,一点气度胸襟也没有,乐技恐怕也只止步于此了。
勾占又耐心等了一会儿,见晏怀颤颤巍巍地弹了几个音,却实在呕哑嘲哳,这是勾占万不能忍受的,便拂衣站起,沉声道:“本是惜才给你一次机会,现在看来,也不过如此罢了。若你再一味自怨自艾,一生成就也是有限。”
说罢,他转身离去。
顾景行和老班主面面相觑了片刻,便急忙追出去,“真人,稍等!”
因为晏怀的事,连带着勾占对顾景行都没有好脸色。
顾景行只得硬着头皮说:“晏怀只是一时紧张,平日私下里他弹得都极妙。真人可以看出,晏怀性格懦弱偏执,又极度自卑,但他却能弹出那等光风霁月的曲子,也是可塑之才吧?”
勾占道:“确实,但也止步于此了。我敢说,不出一年,他连现在的水准都无法保持。人不自立,你们又岂能帮他立起来?入袖月谷一事就此算了吧。”
顾景行颇觉苦涩,也不敢再不依不挠,只好道:“还有一事劳烦真人,恳请真人为我假弹保密,若这次大典上,晏怀的乐曲得更多人喜欢,从此踏上修行路,也许能破了心结。”
勾占沉默地看了顾景行片刻,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才笑道:“不知你可有意拜我为师,我直觉你也是可造之材。”
顾景行忙拒绝,不说他在音乐上毫无天分,就算他在修真界突然开窍了,也不能拜师,否则对晏怀的打击恐怕是致命的。
勾占了然一笑:“既如此也算了吧,我替你保密,但你们也未必能瞒过其他人,自求多福吧。”
顾景行忙鞠躬致谢,这才赶回去安慰晏怀。
勾占耸肩,正欲离开时,对着一片阴影厉声道:“谁?”
只见那片阴影里走出一人,身材挺拔,面目严肃沉静,一身黑衣,一把长剑,衣袖上有着天玄宗执法队的金剑标志。
勾占笑道:“原来是子真师弟。”
幸子真不苟言笑,但也作揖道:“见过勾占师兄。”
幸子真乃是天玄宗执法峰的弟子,在平辈中论,也仅次于奚央,并且因为他在执法长老守墨真人门下,在修行之余经常处理天玄宗大小事务,在众弟子中,威严倒更甚奚央。此刻,也是因近日天玄宗来客众多,恐生事端,他才熬夜巡逻。
勾占道:“不知师弟刚刚听去了多少?”
幸子真答道:“全部。”
勾占一笑:“我既已答应了他保密,师弟不如给了我这个人情,就当没听见算了。”
幸子真默然片刻,问道:“他所做之事可伤天害理?”
勾占失笑:“师弟说笑了,若是伤天害理,我第一个不饶他。”
“那便与我无关。”幸子真说完,抱拳离去。
话说顾景行回到房内,见老班主正在安慰晏怀,而晏怀痴痴呆呆,口齿不清。顾景行叹息一声,说道:“真人答应不将此事透露出去。”
两人又想方设法地劝慰晏怀,他却如同失了魂一样。好不容易将他安置在床上,顾景行和老班主早就累得不行,更多的是心累。
顾景行便让老班主去睡一会儿,自己在这里看顾晏怀。到了后半夜,顾景行也支撑不住,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。
不知睡了多久,忽然听见一阵箜篌声,戚戚艾艾,如泣如诉。似杜鹃啼血,让顾景行犹如置身梦魇,胸闷气喘,只觉得万分难过,满腔哀伤无处诉说,醒来时竟面有泪痕,双眼红肿,不知今夕何夕。窗外日头已出,光芒乍然让顾景行无所适从,本就肿痛的眼再难睁开,勉强适应了片刻,转头去看晏怀时,却惊得一身冷汗齐出。
原来昨晚那箜篌声并非梦,而是晏怀所弹,只是那箜篌弦上竟然全是斑斑血迹,晏怀的双手十指血肉模糊。而晏怀弹了半夜,拆下了一根弦,勒住了自己的脖子,在日出那一刻用尽了全身力气勒下去,仿若箜篌碎,惊天响。
“箜篌既已脏了,便砸了吧。”
晏怀痴痴迷迷地笑,让他和箜篌一起粉身碎骨了罢。
顾景行大喝一声,忙阻止,但已来不及,扑至晏怀身前,见他脖颈血喷如泉,染了自己一身,饶是他也不由一怔,才连忙唤人,自己在乾坤袋里翻找出药物给晏怀敷上。
晏怀喉咙里似乎有咯咯的痛苦呻吟,但眼神里却是解脱。
老班主推门而入,见满地鲜血吓了一跳,整个霓裳歌舞班乱哄哄的,清晨的外峰,顿时嘈杂喧闹起来。
天玄宗外门管事听闻出了人命,自然得过来一看,老班主一见外门管事就哭着跪了下来:“